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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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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東廠?他們攔我們做什麽?”夏幼幼不解, 一看到周書郊意味深長的笑立刻否認, “不可能!傅明禮只知道我會武功, 其他的並不知道,現在錦衣衛和黑山在一起,顯然不是奔著我來的。”

周書郊剛要說話, 前頭的黑山便喊話了:“發福蝶, 你惹惱了傅明禮傅公公,還不快束手就擒!”

“……”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 對周書郊道, “看來是前幾次礙了他的事, 現在騰出手來要收拾我了。”

周書郊嗤笑一聲:“我看你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夏幼幼假裝沒有聽到他的話, 趴到馬車頂上對黑山道:“黑山,你可知道密語閣不準互相殘殺?你現在犯了規矩, 就不怕密語閣找你的麻煩?”

“怕?我為何要怕?我只是帶你去見傅公公, 哪一點壞了密語閣的規矩?”黑山瞇起眼睛,他說話的同時,錦衣衛一眾不動聲色的靠近,不斷將包圍圈縮小。

無視這些人的小動作,夏幼幼翻了個白眼, 低聲對周書郊道:“看來今天不能善了了, 待會兒我們朝不同方向突圍, 他們的目標是我,定然不會對你做什麽,你跑出去後去找徐延, 讓他來救我。”

周書郊一聽她的計策面色沈了下來:“你讓我一個人逃?發福蝶,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少廢話,”夏幼幼握住腰間的軟鞭,一雙圓圓的眼睛透著不符合外表的老辣,“按我說的做。”

“不可能,”周書郊想也不想道,“若傅明禮知道你就是發福蝶還好,但如果真像你說的,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為了解決麻煩,那你覺得你還能落得了好?”

“你怎麽這麽多話?!”夏幼幼惱得大吼一聲,同時將腰間軟鞭抽了出來,朝著靠得最近的錦衣衛揮去,趁著所有人楞神時朝著人最少的地方沖去。

周書郊也不敢耽擱,忙朝另一個方向逃去,替夏幼幼吸引了一半的人馬。

夏幼幼朝前沖了一段路,就被錦衣衛給層層圍了起來,再難往前半分,她在吃力抵抗人墻的同時抽空看了一眼周書郊,發現他和自己的情況差不多後心都涼了大半。

以一敵多不是件容易事,她三番兩次都想玩陰的用暗器,卻在發現這些人沒有殺意後便下不去手了,只得用鞭子苦苦支撐。

黑山看到這麽磨嘰後有些心煩,對周書郊那邊的人道:“那個是發福蝶!不要在無關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他的話音剛落,周書郊身上的壓力就猛地一松,看到人都往夏幼幼那湧後,他暗罵一聲,便要去救她。

“還不快滾!”夏幼幼怒道。

周書郊腳下一頓,當即一邊抵抗還攔著他的錦衣衛,一邊朝皇宮的方向走,可是縱然攔他的人比之前少了一半還多,逃脫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好在這些人並未對他下死手,否則他現在就不會好好的留在這裏了。

夏幼幼那邊一樣僵持,黑山盤算著方才被他們打暈的駕車宮人會隨時醒來,這樣徐延可能會隨時知道他們抓人的事了,為免徐延會帶人殺過來,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如此想著,黑山怒喝一聲:“都閃開!”說完便騎著馬朝夏幼幼沖過來。

錦衣衛的人正猶豫要不要讓開時,黑山已經沖到了夏幼幼面前,上手從懷裏掏出金粉用內力射向夏幼幼,夏幼幼當即遮臉旋轉著退後,錦衣衛統領怒道:“黑山!”

“閉嘴!”黑山狠戾的看他一眼,只覺得這群錦衣衛實在是廢物。

夏幼幼甩了甩袖子上的金粉,冷笑道:“你覺得我會被你同樣的招數騙兩次?”上次是她一心去救傅明禮,所以才著了他的道,這一次想傷她可沒有那麽容易了。

“我勸你最好乖乖就擒,否則刀劍無眼,傷了你別怪前輩欺負你。”黑山冷道。

“前輩?你也配?”夏幼幼嗤笑一聲,不屑的看他一眼,自那年黑山偷了師父單子將師父賣給仇家後,她便極其厭惡這個只認錢的混蛋,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賣完師父還想賣徒弟。

黑山的臉沈了下來,奪過錦衣衛的刀朝她劈去,夏幼幼險險躲開,也將軟劍抽了出來,毫不留情的朝他刺去。錦衣衛統領站在一旁,板著臉握緊手中的刀,隨時準備夏幼幼不濟時上前幫忙。

遠處的周書郊得了機會正要逃,回頭時剛好看到黑山的手姿態不對勁,不過夏幼幼正吃力的擋他的刀,一時沒有註意,他當即不再猶豫,大吼一聲:“阿幼,小心!”

夏幼幼一驚,險險避過他的暗器,惱怒道:“你還真下死手!”說話間反擊的招式更加淩厲。

可即使這樣,也漸漸呈現了頹勢,周書郊見了,實在沒辦法就這麽離開,幹脆咬牙沖了上去,黑山眼尖的看到他,當即掏出十八刃朝著他攻了過去。

周書郊一驚,忙往後退了一步,結果卻被黑山的暗器打到了腳,直接摔到了地上,身後的錦衣衛剛好趕了過來,拿著繩子便困住了他。周書郊叫苦不疊,本想來緩解一下夏幼幼的壓力,怎麽變成他成了眾矢之的?

因造反失敗一事,黑山早就對周書郊懷恨於心,盡管周書郊已經被拿下,他卻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拿著刀直接砍向他的腦袋,周書郊忙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朝著他的眼睛撒了過去,順便朝一旁滾了滾。

黑山沒想到他被抓了還能耍賴招,一時沒有防備被迷住了眼睛,他怒得大吼一聲,拎著刀僅憑聽覺朝周書郊再次砍去。

這次周書郊躲無可躲,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刀落下,幸好夏幼幼及時趕到,直接卷了他的鞭子,同時甩出去一把暗器,黑山眼睛看不到,只能憑感覺躲開,可惜躲過了大半,卻沒躲過最關鍵的直擊面門的蝴蝶。

“啊!”黑山疼的捂住眼睛跪到地上,夏幼幼楞了一下,顯然也沒想到會傷到他的眼睛。

“發!福!蝶!”黑山字字泣血,帶著無盡的恨意。

夏幼幼冷著臉看他:“是你先帶人抓我們在先,又擅自對狐貍精下殺手,怪不得我。”

“啊——”

黑山拿著刀便要過來,錦衣衛統領擋在他面前,對夏幼幼道:“我無意傷你,跟我們走吧。”

夏幼幼看了眼被刀壓著的周書郊,嘆了聲氣後將雙手呈上。錦衣衛統領心裏一松,忙叫人將她綁了,在眼睛上蒙了塊黑布。

直到再次坐上馬車,耳邊都能聽到黑山充滿怒氣的吼叫,周書郊嘴角抽了抽:“剛剛你怎麽沒趁機殺了他,這下真徹底成仇了。”

“成仇是因為誰?”夏幼幼不悅道,要不是被綁著,她恨不得跳起來揍這個小王八蛋。

周書郊自知沒理,訕笑一聲道:“我那不是擔心你麽,萬一他殺了你怎麽辦?”

“他要活口,為什麽要殺我?”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夏幼幼就來氣,“我怎麽告訴你的,讓你去找人救我們,偏不聽,現在好了,被人家一網打盡了,丟不丟人?!”

“氣什麽啊,又不會對咱們怎麽樣……”周書郊小聲道。

夏幼幼挑眉:“你說什麽?”

“咳,待會兒傅明禮若是見咱們了,一看到是你,肯定不會對咱們怎麽樣的。”周書郊討好道。

夏幼幼知道他在打什麽小算盤了,當即冷笑一聲:“是不會對我怎麽樣,你?呵……”

周書郊知道她還在氣頭上,當即不敢說話了。

二人在馬車上晃蕩了一段時間,便被人拉下馬車了,又走了一段長長的過道,兩旁的回音煞是明顯。

夏幼幼抿緊了唇,順從的跟著走,因為眼睛看不到,只能用其他感官註意,走完過道後,周圍便突然陰涼下來,接著便是下樓梯,又走了一段時間,一股惡臭鋪面而來,然後眼上的黑布被揭了下來。

她的眼睛反射性一瞇,適應了才往周圍看,他們此刻在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裏,看四面墻上帶血的刑具,應該是什麽私牢。一行人將他們綁到柱子上後便不再管了,很快牢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

周書郊試著動了動,發現綁著自己的是浸過水的牛筋,根本沒辦法掙脫,便不再白費力氣了。

“他們什麽意思啊,也不審也不問的,就把我們丟在這裏?”周書郊不解。

夏幼幼斜他一眼:“不審不問還不好?非要他們用刑?”

“……算了,這樣也不錯,就是臭了點,不過跟用刑比起來還算能接受。”周書郊縮了一下,饒是他見多識廣,墻上的刑具也有好多沒有見過,但單是看上面的血跡,也能知道有多可怕了。

夏幼幼垂眸,看到地上已經幹涸發黑的血液發呆。

另一邊,錦衣衛統領從牢房出來,立刻去見了劉成,將所有事都告訴他之後,劉成皺眉道:“給黑山多加一倍金子,算是賠償,讓他以後離夫人遠點。”

“是!”

等錦衣衛統領走後,劉成立刻轉身進了書房,走到傅明禮身邊道:“夫人已經被帶來了,跟她一起的還有嬌嬌……這個嬌嬌好像就是密語閣的狐貍精,沒想到我們一直忽略了她。”

傅明禮沒什麽表情,依然盯著手中的文書看,劉成頓了一下,問:“可是要將夫人帶過來?”

傅明禮冷漠的拿著筆:“不必。”

“那……”

“她什麽時候主動說來見我,再帶她過來。”

“……是。”劉成欲言又止的看他一眼,最後還是沒有開口提醒,見他不再問自己什麽,便提出先出去做事,這幾日東廠事務都壓在他身上,雖說做主的還是督主,可跑腿出面還是得自己去的。

“等一下,”傅明禮道,“她沒提要見我之前,水和食物都不必送。”

劉成一楞,確定傅明禮已經決定好了,才應了一聲離開。

房門打開闔上,屋子裏只剩下傅明禮自己,他安靜的坐著,仿佛世間本就他一人,而他也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孤寒。

半晌,他將手中文書放下,才發現自己拿倒了。

他們已經五六日沒有見面了,沒抓到她時,心心念念的要將她抓到面前,質問她這是什麽意思,若是介意他的身份,為何會冒險出來救他,若是不介意,又為何要一言不發的離開。

可真抓到她了,傅明禮卻發現自己並不急著見她。

他找了她這麽久,總得她找他一次才行。

然而這一次他等到了天黑,等得臉跟天一樣黑了,也沒有等到她的服軟。

劉成辦完事回來,看到他依然保持白天那個動作不變,猶豫一下後上前詢問:“不如奴才將夫人帶過來?”

“不必,”傅明禮冷著臉道。

劉成為難的看他一眼:“可是到底天兒熱,夫人到現在都沒用一滴水一口飯,奴才擔心她身子受不了。”

“你忘了她是做什麽的了?身子沒有那麽嬌貴。”傅明禮盡可能平覆自己,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帶了些惱意。

劉成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麽,按常理來說,他只需要順著督主的話應和一下就沒事了,可他本能的覺得,如果自己不繼續勸,督主很可能會將脾氣發到他身上來。

“你還傻站著做什麽?”傅明禮皺眉道。

……果然是這樣。劉成嘴角抽了抽,假裝沒發現他的口是心非,好言勸道:“可夫人到底是個女子,但凡是女子,身子骨都不能跟男人比的,督主還是不要與她計較了。”

傅明禮沈默了,半晌道:“你說狐貍精就是跟在阿幼身邊的那個丫鬟?”

“是啊。”劉成莫名的看著他,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轉移到嬌嬌身上去了。

傅明禮眼睛微微瞇起:“所以這個丫鬟和阿幼一開始便是認識的,難怪有時候覺得她們不像主仆。”

“是啊,是奴才大意,沒想到賣身葬父竟然只是一場戲。”提起這個劉成也是氣,虧他這麽可憐她,沒想到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氣歸氣,劉成還是不明白這個時候提她做什麽。

傅明禮指尖慢慢的敲著桌面,沈吟道:“你覺得她們感情如何?”

劉成想了一下,老實道:“以往覺得夫人常欺負這個丫鬟,又好像很喜歡和她作伴,所以應該算是朋友一般,可若她們一開始便認識,那她們平日的打鬧便只是互相的情趣了……應該算情同姐妹?”

情同姐妹……傅明禮冷哼一聲:“吩咐下去,對那個丫鬟用刑。”

“……?”劉成眨了眨眼,總算明白他要做什麽了,無語的同時還感慨,督主真是為了讓夫人主動找他無所不用其極。

劉成不敢耽擱,立刻奔著牢房去了。

牢房這邊,雖然不比外頭炎熱,可也涼快不了多少,夏幼幼二人被綁住的地方早就濕透了,原先還嫌這裏的臭味重,此刻鼻子已經聞不到什麽味了,想來自己身上也和這裏同化了。

“我真不行了,他們是不是打算把我們活活渴死啊。”周書郊無力道,因為出汗,他臉上的妝已經慢慢脫落,露出了青年比較鋒利剛毅的輪廓。

夏幼幼斜了他一眼:“少說話,就不會浪費口水了。”

“……我突然覺得傅明禮還挺好的,你不如上去跟他和好吧,順便再給我帶壺水下來。”周書郊殷切的提議,全然忘了是誰整日在夏幼幼耳邊提醒甫至的事。

夏幼幼懶得搭理他,閉上眼睛假寐,直到此刻,她都不願相信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還在將自己的被抓當做巧合,也因此說什麽也不肯去見傅明禮。

如今他是個太監倒沒什麽了,師父的死是隔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夏幼幼是下不了手殺他,但也不代表她願意以一個失敗者的角色再去見他。

周書郊對這個犟筋頭已經絕望了,只是更讓他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面。

一眾著青色窄袖圓領衣裳的太監走了進來,領頭的是個年紀大些的太監,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舉手擡足之間都透著一股陰狠的殺意,饒是見慣大場面的兩個殺手,都因為他的出現瑟縮一瞬。

是個狠人。夏幼幼和周書郊不約而同的想。

太監看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的走到他們對面的墻壁前,背對著他們認真的挑選刑具。

周書郊可不傻白甜到覺得他是挑給別人用的,當即警惕道:“你們是誰?要做什麽?”

太監不搭理他,專註的選自己的東西,最後挑了一樣掛滿倒刺的鞭子,便掂在手中熟悉邊往周書郊面前走去,聲音陰柔又和緩:“你們壞了咱們督主這麽多事,不會以為只是被關在這裏就算了吧?”

“你聽我解釋,都、都是誤會,”周書郊訕笑著,眼看他甩著鞭子玩,鞭子所到之處都出現密集的小坑,他的心都縮成了一團。奶奶的打到地上都這德行,要是打到他身上不得要他命啊!

“誤會?”太監問,“真的只是誤會?”

夏幼幼發現太監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似有若無的往她這裏瞟了一眼,不知為何,因為他這一眼,總覺得這人只是嚇唬他們。

“是啊是啊,其實我們和傅、傅督主是認識的哈哈,你說是不是啊阿幼。”周書郊求助的看向夏幼幼。

“你們認識督主?”太監也期待的看向夏幼幼。

……所以傅明禮已經知道她是發福蝶了,還要派個人過來逼她主動去見他?夏幼幼冷哼一聲:“不認識。”

“啪!”

“啊——”周書郊慘叫一聲,聲音發了一半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著身上出現的鞭痕,發現從肩膀到腰有一條細長的血道子,只有墊著饅頭的胸沒有紅。

一條鞭痕斷成兩截,這種場景可不常見,就連行刑太監都稀罕一下。

周書郊眼含熱淚的看著夏幼幼:“還不服軟?”

“……”夏幼幼沒想到這人會真的打下來,一時間又是氣傅明禮又是對周書郊愧疚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太監見她猶豫,當即舉起手裏的鞭子,周書郊應聲嚎叫一聲,聲音粗獷有力,比男人都男人。太監聽得嘴角直抽:“我還沒打,你叫什麽?”

“老子先叫一聲不行嗎?!”周書郊控訴,扭頭去看夏幼幼的臉,“說話啊發什麽呆,老子要被打死了!”

“……”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看到鞭傷的血已經將他的衣服都浸濕了,當即嘆了聲氣。

太監瞟了夏幼幼一眼,手裏的鞭子猶豫要不要打下去。消息活絡一點的,都知道這個女人是督主的對食了,現在督主吩咐打她身邊人,也只是在和她鬧別扭而已,自己打一下交差就得了,真要是把人打壞了,恐怕督主都不會饒了自己。

可若是不打,又怎麽逼這女人去見督主呢?做奴才的可真是難啊,太監心裏嘆了聲氣,手指同時攥緊了鞭子。

“住手!”夏幼幼冷著臉看他一眼,“帶我去見傅明禮。”

“得嘞。”太監爽快的將手裏的鞭子放下,一揮手暗中立刻出來四個下屬,將夏幼幼從柱子上放下來,綁住手後往外頭帶。

夏幼幼走了兩步,實在沒辦法忽略身後周書郊可憐巴巴的目光,只得停下來道:“把我同伴也放了,給他找個大夫。”

“這……”

“我跟你們督主什麽關系,相信我不用說你也該知道。”夏幼幼漠然道。

太監訕笑一聲,行禮道:“是。”

周書郊松了口氣,給了夏幼幼一個“千萬別惹惱他我一點也不想回這個鬼地方所以你適當犧牲點也沒關系”的眼神,夏幼幼白了他一眼,跟著領路人出去了。

走上臺階,才發現他們竟然繞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皇宮中,而私牢的位置就在司禮監裏面一個角落的地下。

可真夠隱蔽的,不知道師父當初有沒有在這裏受過刑。光是想到這種可能,夏幼幼心頭就抽抽的疼,更加不想見傅明禮了。

但不見是不可能的,她被人送到了寢房前,才有太監過來將她手上的繩子解開,夏幼幼甩了甩僵疼的手,看了周圍警戒的侍衛一眼,面無表情的進了寢房。

屋裏燃的是她第一次見傅明禮時聞到的那種熏香,夏幼幼皺眉捏了捏鼻子,對這種味道有些反感。

從門口到裏間,之間的距離並不怎麽長,夏幼幼卻走了很久,等繞過了前頭的屏風,便看到傅明禮安靜的坐在桌旁,正拿著一本文書在看。

看到他額頭上的傷痕,心裏不自覺的一緊,總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也開始疼了起來。

幾日不見,他瘦了許久,面色也有些發白,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屋子裏有淡淡的血腥味,難道他除了額頭上,還有其他地方受傷了?

她靜靜的站了許久,傅明禮都沒有與她說話的意思,夏幼幼深吸一口氣,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一點她很像師父,不管做什麽都不能苦自己,骨氣?仇恨?在生存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直到她將水喝完,傅明禮也不曾看她一眼,夏幼幼幹脆搬了凳子坐到他面前,將他手裏的文書給抽了出來:“別看了。”

傅明禮這才擡頭看向她。

“你知道我是發福蝶?”夏幼幼問。

“嗯。”

夏幼幼手顫了一下,直直的盯著傅明禮的眼睛:“什麽時候的事?”

“知道你不是柳茵茵的時候,恰巧知道了柳茵茵朝密語閣下了單子,接單的便是發福蝶。“傅明禮淡淡道。

夏幼幼嗤笑一聲,自在的伸了個懶腰,無所謂道:“是我蠢了,你都查到我不是柳茵茵了,定然能查到我和她之間的交易。”

傅明禮皺眉看著她,心底的不悅更加明顯。

這與他想象中的見面不同。他以為,要麽她痛哭流涕的朝自己道歉,答應以後好好過日子,要麽恨惱的問自己為何要找她,卻獨獨沒想到她會如和陌生人一般與他對話。

以他最不喜歡的方式跟他說話。

二人之間陷入一片短暫的沈默,半晌,夏幼幼平靜道:“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為何還要找我?”

“我找自己的夫人,還要理由?”傅明禮蹙眉看她,耐心一點點被耗盡。

夏幼幼頓了一下,垂眸:“既然來了,那便說清楚吧,我們這段親事本來就基於欺騙產生的,現在遮羞布沒了,也該結束了。”

“結束什麽?!”傅明禮開口,聲音裏已經帶了怒氣。

“親事,傅明禮,雖然是我先騙你在先,但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夏幼幼瞪大眼睛看他,他的怒氣越來越明顯,搞得她本能的開始虛,但是想到這段時間的痛苦,她沈下心,堅定道,“現在事情已經暴露了,相信你也跟我過不下去了,我們和離吧。”

“……你再說一遍。”他身上的怒氣在聽到和離兩個字後猛地一收,又恢覆了冷淡疏離的模樣。

可就是這個模樣,反而比生氣時更嚇人,仿佛一只潛伏的獵豹,隨時準備上來咬住她的脖子。

夏幼幼脖頸處涼涼的,她縮了一下,這才想起她要面對的不是弱書生程宴,而是東廠之主傅明禮。這個時候好像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強硬的指責他,已經是不合時宜的方式了,萬一惹惱了他,他不顧往日三分情誼,直接殺了她怎麽辦?

雖然內心覺得傅明禮不會這麽做,可一想到他傅公公的身份,又覺得他什麽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如此一來,還沒等他發火,夏幼幼率先慫了,試圖和他講道理:“和離,傅公公,我並非柳茵茵,你娶我也沒什麽用,不如跟我和離,再找一個高官之女,也省得我白占了督主對食的位置。”

“傅公公?對食?”傅明禮氣得手指直顫,原來她是這樣的想法,原來她在皇宮救自己時之所以不驚訝,是因為發現他是太監之後便打算放棄他了。

“……是啊,我說的有什麽不妥的嗎?”夏幼幼謹慎的看著他,怎麽感覺他好像越來越氣了?

傅明禮壓下翻湧的怒氣,冷淡的看著她:“若我與你和離,你以後做什麽?”

本以為此事沒有那麽容易,夏幼幼正思索讓他放過自己的辦法時聽到他這句話,頓時楞了一下,楞完神便是無盡的苦澀,看來要傅明禮放棄沒她想象的那麽難。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了,既想他放棄,又不想他放棄,既恨他殺了師父,又恨自己沒出息下不了報仇的決心。

總之就是好氣!可連發脾氣的膽子都沒有,只能跟他好商好量。

“我、我以後就還做殺手唄,混江湖討生活,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夏幼幼訕笑道。

傅明禮看了她一眼,拿起茶壺倒了杯溫水,慢慢的抿著:“然後呢,再找個男人嫁了?”

夏幼幼本想提醒他那是她的杯子,但看他已經開始喝了,便不好再說什麽,只是原先集中的註意力因他這個小小的無心之舉開始渙散了,沒有聽清他的話就隨意的應了一聲。

她還敢承認?傅明禮攥緊桌布,聲音發寒道:“要找個什麽樣的人?還要找好看的?”

“當然……什麽好看的?”夏幼幼無辜的看著他,他剛剛問了什麽?

只要放下防備,她便立刻變回那個有些迷糊的小姑娘,傅明禮面色緩和了些,正要與她說話,門外便有小太監慌慌張張的進來了。

“督主!”

傅明禮不悅的皺起眉頭:“什麽事?”

小太監撲通一聲跪下,擔心的看了夏幼幼一眼,夏幼幼認出這是之前在行宮時照顧自己那個小公公,不知為何,她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虛。

“督、督主,敬聽房的李公公要我來告訴督主,那個、那個狐貍精,他、他……”

夏幼幼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是吧?千萬別啊。

“她怎麽了?”傅明禮不耐煩道。

“他是個男的啊!”小太監說完幾乎要哭出來,顯然也是無奈才開口了。他的話音剛落夏幼幼便識趣的往後退了一步,默默為周書郊祈禱。

傅明禮蹭的站了起來,臉色陰沈得嚇人:“你說什麽?!”

“本叫了太醫幫他包紮,可他死活不肯脫衣裳,跟前伺候的宮女發現不對,以為他藏了什麽暗器,便告知了李公公,李公公帶人去了,這才知道他竟然是個男人。”小太監瑟縮道。

傅明禮怒氣沖沖的往外走,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麽,猛地回頭看向夏幼幼:“你知道這事兒?”

“嗯?不知道啊。”識時務者為俊傑,夏幼幼果斷裝糊塗,“他是個姑娘吧,只是胸平了些,可能是李公公看錯了。”

傅明禮卻不信她的話,瞇起眼睛對小太監道:“找幾個人去把他褲子脫了,若是男人,就送到掌刀公公那。”

“……??!!!”這是要把周書郊閹了?!!夏幼幼驚悚的看著他,半晌道,“他、他是個女孩子啊,你要是讓一群太監脫他褲子,他羞憤自盡了怎麽……”

“發!福!蝶!”傅明禮怒道。

夏幼幼立刻閉上了嘴,第一次覺得這麽喜感的代號也能叫出殺氣騰騰的感覺。

傅明禮一步一步的靠近,咬牙恨聲問:“你可真有本事,竟然瞞了我這麽久,若不是今日我無意發現,你是不是還打算瞞我一輩子?!”

……嚴格說來,是這樣沒錯,可為什麽他這麽生氣周書郊是女裝大佬的事?

“怪不得要與我和離,怕不是早就暗通款曲了!也是我蠢,引狼入室這樣的事竟然都做了!”

“……”啊咧?夏幼幼眨了眨眼,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人腦洞已經開得比銀河系還寬了。

神特麽的暗通款曲!老子沒那個功夫給你戴綠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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